第四十章、玄机(1/ 2)
三天之後,老蔡从荣县赶了回来。当然,他还接回来了李昂想要见到的那个老姜。说来也怪,他明明曾经听说这个老姜腿脚十分不便,当时前任的副局长无论如何都没说动他回到山城。而这一次,他的话甚至都还没说完,这个老头子就立即答应跟他前来,甚至让他事先准备好强行要带走对方的批捕令都没了用处。
不过後来,他很快从老姜的嘴里知道了原因。就在前不久,老姜竟然发现自己那个原本是在自己面前被下葬的死於火灾的儿子的屍体,就这样凭空消失了。显然,如果不是这个原因,这老头也不会选择跟警方合作。
老蔡在路上没有为难老姜,虽然他比老姜小不少,但称呼里同有的那个老字,似乎能让他同样理解一个白发人此时心中的痛苦跟仿徨。只是他不知道的事,老姜愿意跟他来,除了因为儿子屍体的原因以外。更重要的是,他知道此时山城有个人在等着他,对他来过,这个人甚至比自己的儿子到底是死是活还要重要。
李昂将老姜带到了一个十分隐秘的审讯室,这里虽然不如歌乐山的那个看守所一样是人间地狱。但同样,在这里他就就算将最残酷的刑罚用在老姜的身上,也不会有人知道。
李昂一言不发的看着面前似乎喘气都困难的老姜很久,突然,他用一种十分恭敬的语气说道:「姜叔,我们应该也有差不多也有五年没见面了吧。」
「是啊,二老爷。」老姜的声音中,也变得充满了一种激动却又抗拒的情绪:「自从你去警校学习,我们就再没见过了。」
「我堂兄的遭遇,是他注定会有的结果,你这麽久了,还是放不下麽?」李昂的堂哥是李琛,也就是曾经老姜父子服侍过的主人。虽然李昂从小虽然在李琛家寄养的时间不长,但因为他从小身子柔弱,却又是天资聪颖。因此一直很受这个老管家的喜爱。只是自从李琛以锻炼李昂,同时也让自己在警戒多个筹码为目的将他送去警校後,这两人就再也没见过了。此时再次相逢,这一对往年主仆之间,竟然多了一中父子团聚的感觉。
「二老爷,我已经放下了。这一次之所以能够敢来见你,也因为我心中已经放下了。」老姜的虽然在一边叹息着一边说话,却有些让李昂觉得不合理的冷静。然而此时,李昂还是不动声色说道:「东阳弟弟的事情,我也知道了,你放心,就算他不在了,我也会替他给你送终的。」
「不必了,」老姜叹息道:「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事情,你们这一代,可不要再管我们这代人的事情了。」
「瞧您说得,我们之间,难道还要分得这麽清楚麽。」李昂笑了笑,突然脸色一沈说道:「但如果是有人,想要对我们李家不利呢?」
老姜擡起了,看了看李昂,顿了顿用一种十分认真的语气说道:「二老爷,你放心。当时老爷走的时候,我这把骨头就应该随他而去的,之所以苟延残喘到现在,就是因为老爷一直放心不下的,还是你这个李家唯一的独苗。只要任何人要想再对李家不利,老奴这把骨头,也要在他们的嘴里膈上一膈。」老姜的话是真话,只有那种度故主绝对忠诚的人,才能用这种坚决的语气说出如此大义淩然的话。
然而听了老姜的这一番话,李昂却是在眼中闪过了一阵十分的复杂的表情。他想了很久,他用了很久才下定决心,给这个可怜的老头,说出那句随时可以摧毁他意志的话。
「即使这个人,是你的儿子?」
「二老爷!」老姜的身体,突然剧烈的颤抖起来,那种如同跗骨之钉的痛苦,再一次从心中不断涌起。他原以为自己已经老了,已经很容易将这件事情忘记。他原本以为这一切都会随着他的死而最终将一切带进棺材。然而没想到的是,从他发现东阳的屍体不见的时候,他就已经意识到,自己错了。噩梦,从解开那口空棺材就已经开始,而噩梦的尽头,对他来说,有这的,是无尽的悔恨。
李昂没有强迫老姜,毕竟他已经知道了一切。他知道,让一个父亲承认这一点,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就算非亲非故,他也必须要给对方这个喘息的时间。
「是……是我杀了东阳…」
这一句话,如果不是李昂早已经想明白,恐怕在见惯了各种奇案要案的他,也会惊讶得如被雷击。父亲杀儿子的人伦惨剧,真的就会存在吗?
老姜的嘴里,颤抖的用一种极度虚弱的语气说出来了他心中那个纠缠了他无数个夜晚的梦魇,而此时,当这个梦魇再次想要吞噬他的时候,他只想做一件事,就是想要从李昂,这个自己故主的表弟那里,得到一个自己不敢去理解的答案:「二老爷,你知道为什麽我要这麽做吗?」
「因为忠诚,」李昂只说了四个字就沈默了。而在老姜的心里,却好像是一直在等待这四个字一样,听说了这四个字之後,老姜立即发出了一阵如同垂死的豺狼的哀嚎。压抑了许久的情绪,伴随着老辣的泪水不断落下,而此时,他却只想听着李昂,将他的一切说出。那样,他也解脱了。
「我原本以为,忠诚是世界上最可贵的品质。现在看来,这却不是。贪婪,会让人疯狂,而同样,忠诚,也会让人疯狂。」李昂说道:「你知道,我堂兄一直有一个把柄在周敬尧手上。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一直到临死的时候,我堂兄一直都是周敬尧的一个傀儡。我堂兄非法交易的事情东窗事发事发,这本是他注定的下场。然而你,当你无能改变这一切的时候,你却将自己所有的愤怒和怨恨,转移在了周敬尧身上。」
李昂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曾经调查过,凤巧爷的徒弟中,有一部分是在一个凤巧爷的朋友的介绍下,加入了周敬尧的周记银铺。我想,凤巧爷的这个朋友就是你吧。你有足够多的手段刺杀周敬尧,但你却执意想利用这种方式,寻找能够将周敬尧的丑恶嘴脸公诸於世的机会。你要的不光是报仇,你还要的是周敬尧身败名裂。这种执念,是一个让你虽然身在山野,却一直日思夜想的东西。」
「然而,这一切又哪有这麽容易。那些原本答应替你做事情的凤巧爷的学徒,很快就在周家的金钱诱惑下沦陷。日复一日,你的身体越来越差,而距离你的复仇也渐行渐远。直到後来,当一个怀疑周敬尧的人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你突然觉得,这是上天对你的眷顾。那个张义不光有着像让我堂兄全家浮末的能力,也有着让周敬尧身败名裂的本事。於是,你决定将一切的机会都压在他身上,你连夜告诉东阳,你准备利用张义对於凤巧爷的遗书的兴趣,实行你栽害周敬尧的计划。」
李昂摇了摇头,像是在替这个愚忠的仆人感到遗憾一样说道:「然而你万万没想到的是,东阳竟然反对你这样的行为。不光如此,他甚至还说服你要配合那个在你眼里同样是我们李家仇人的张义。於是万念俱灰之下,情绪失控的你选择动手杀死了东阳。第二天的大火,不过只是一场你洗脱自己杀子罪孽的手段,其实在当天夜晚,你就已经杀了自己的儿子。」
听到这里,老姜的哭泣已经变成了哀嚎,但李昂却没有理会他,继续说道:「惨绝人伦啊…这件事情发生之後,也许是你的内心过於痛苦。你不断的暗示自己,是周敬尧的凶手,抢走了你让东阳找的盒子,而你自己,竟然也相信了这个原因。也许正是这个原因,让张义当时并没有识破你的假话。而也许也是因为这样,才能让你身上的痛苦稍微弱一点。」
「二老爷…老奴…」老姜沙哑着说道:「从老奴愿意来山城见你,我就没有打算活着回去。周敬尧,我扳不倒了,老爷的仇,我也报不了了。我现在只求二老爷能够利用你在山城的身份,把周敬尧给做掉,也算是告慰一下老爷的在天之灵,以及可怜下我们父子的冤魂。」
「哦?你们父子?」李昂的声音突然变了,变得像他平时一样尖锐中带着刻薄,他走到老姜身边看了看老姜,冷冷说道:「我的姜叔叔,你该不会真的以为,你的儿子已经死了吧?」
「你…那个…你已经知道东阳没死…上次那个徐飞也是二老爷你派来的人?」老姜突然收住了哭泣,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晚辈。在他心里,本来应该为了自己的儿子死而复生而为之狂喜。然而此时,另外一件事情却如同巨石一样砸在他的心头。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完全不了解这个眼前自己带过好几年的孩子,甚至他怀疑,他曾经的老爷是否真的了解他,就像他曾经怀疑过自己是否真的了解自己的儿子一样。
「实话告诉你吧。」李昂看到老姜的惊讶表情,忍不住心中又是一软,语气恢复了平和说道:「也许这个事情对於你来说实在过於残酷,甚至你的这把身体顶不住我要说的话。但是无论如何,这件事情堂兄曾经吩咐我,要在你临死前告诉你。也许他已经意识到了你对他的忠诚会让你走向极端,只是没想到,仇恨竟然让你变成了这个样子。」
李昂站了起来,走到瘫软在地的老姜身边将他扶起来後,才从嘴里缓缓说道:「实话告诉你吧,我们家其实可以不姓李,我们…也可以姓赵。」
老姜的瞳孔,开始剧烈的放大。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在他苍老的脸上越来越明显。他实在没有想到的是,自己跟了几十年的主人,竟然还会有这样的一个秘密。这个秘密,甚至比他知道了自己的儿子死去还要可怕跟无奈。
而就在一瞬间,他也终於明白,为什麽自己的主人,自己的儿子,会最终有这样的结果。
这就是乱世,一个每人心中都装有秘密的乱世。此时那个同样装满了了秘密的山水庄园里面,同样有着许多别人解不开的秘密。自从那场轰动山城的夜宴之後,这个原本会成为山城新一代贸易焦点的地方,却反而迅速从商界陨落。权贵云集的夜宴发生了骇人听闻的劫案,这让阿虎在山城商界的名望迅速跌落。
更为重要的事,随着刘家宣布将要撤出山城商界,做为刘宪原在生前的贸易夥伴,就算他们的关系一直对外保密,但要想瞒过曹金山的眼睛却是不容易的。这两天,曹金山隔三差五就在阿虎的买卖上找茬儿,这让阿虎全府上下疲於调查。
但偏偏让阿虎府里管家头大如斗的是,自从夜宴之後,一个神秘的女人就搬进了杜府,还住到了老板从来不会让别的女人过夜的床上。而在这段时间里,一直作为商界青年翘楚的阿虎,就好像是着了魔一样。好像除了那个女人的床上,再没有哪个他想去的地方了。
虽然他成为阿虎管家的时间并不算长,但他在阿虎的身边的时间比东阳要久很多,对阿虎的很多事情,他知道的也是最多的。他一直以为,虽然阿虎也是个花花公子,但在女色方面一向是很节制。但是,自从那个女人出现後,像今天这样大白天就从他们房间里传来男女淫乐的声音,已经屡见不鲜了。
管家叹了口气,他是在替杜府的未来担忧。
然而此时,阿虎跟女人之间,却似乎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顾虑,生命对於他们来说,就是趁着彼此年轻,两人要做爱,不停的做爱。在这两个月里,雨筠的身体已经从当初那个含苞待放的女人,被阿虎开发得烂熟。骑在男人身上不断起伏身体的女人,肌肤散发着只有性爱得到极大满足状态下的那种光泽。
此时虽然是白天,但女人完全不介意此时房间的窗户并没有关严。那一缕从窗户缝隙钻进来的阳光,正好照射在她那一对不断跳跃的双乳上。而伴随双乳的跳动,则正好是女人身上发出了一阵阵玲珑清脆的声音。
这是银饰的声音,大量银饰的撞击声。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阿虎跟女人在一起除了做爱,吃饭,唯一的乐趣似乎就只有挑选银饰,从山城的各大银铺购买最昂贵的银饰,然後像现在这样,戴在女人的身上跟男人做爱。
雨筠的双乳,已经比她来到山水庄园的额时候大了一圈,在男人的细心滋养下,甚至已经有些沈甸甸的感觉。每日孜孜不倦的吮吸,让她的乳首从粉嫩变成了娇艳的嫣红。此时,悬挂上上面的两颗银质乳珠,竟然是两颗精致的铃铛。女人知道,自己的扭动会让这种铃铛发出最美妙的声音。而男人不时拍打她的娇臀所发出的肉体撞击的声音,就像是击节而歌一样配合着女人身上的「音乐」。
在这几个月里,她们几乎可以说是夜夜笙歌。然而她们对彼此肉体的渴望,却好像是在一次次的性爱中不断被开发一样,变得更加炽热。她们就好像是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时间压力一样,想要在一个有限的时间里尽可能的得到更多的肉体上的满足感。因为这些,在别人的眼里是不容於世的淫乱,是未婚夫妻之间的不忠,是兄弟之间的背叛。
他们的心中,到底有什麽样的秘密。这个点在很长的时间里,都成了我心中不敢去触及的伤疤。重生之後,我心中的仇恨跟空虚,一直被另外一种情绪所替代着。现在我很难说出,我这种情绪到底是一种正面的还是负面的,只是如同我昨晚陈菲所说的一样,无论现在我的情况如何的糟糕,但有些事情,只是在於我到底愿不愿意起去做。而一旦我想去做一件事情,我的整个人,就又好像是从地狱里面又爬出来了一样。
这个一向看起来天真烂漫,甚至跟陈凤相比起来有点傻傻的姑娘,在这个问题上居然看得比我还要透彻。我心中笑了笑,远远的看着这个小姑娘,正在跟村里的人大厅姜家老屋的孤寡老人的动向。其实我来到荣县,本来目的不在於调查老姜的。只不过既然刘忻媛已经知道了东阳尚在人世的消息,那显然这个老姜身上也有很多值得我们去调查的线索。
我们这次来虽然是借道路过,不过也可以顺藤摸瓜看看有没有什麽发现。只是没想到的是,我原本以为随着东阳的死而复生,这个老头也应该跟随自己的儿子一起销声匿迹。结果没想到的是他竟然是被山城来的警车接走的。这一下,我反而多了一分顾虑。
「爷,我们现在怎麽办?」陈凤打断了我的思绪问道:「虽然我们从那个黑手团的村里里知道了,这个荣县可能也是和衷社的据点之一。但这荣县毕竟这麽大,除了县城以外,像这样的山村也有十几个,我们一个个调查肯定不现实。」
我点了点头说道:「我们现在先去县城碰碰运气,看起来,除了和衷社,山城的警方也在行动。不知道此时他们的进展到底如何?但以目前我们的情况来说,我是不能跟他们打照面的。不光如此,很多事情我们还要抢在他们前面才行。」
「来都来了,我们真的不进屋检查下麽?」陈菲看着被烈火烧掉了一大半,只是简单经过了修缮的姜家老宅,好奇的问道。
「没用的,」刘忻媛插嘴到:「东阳的手段我是领教过的,以这人的精密诡谲,可见他父亲也自然不是省油的等。既然他愿意离开,自然是做好了善後工作。这时我可以保证,就算我们把这房子掀了估计也难找出什麽端倪。」
女人看了看我,又问道:「你是不是还有什麽线索?」
「还记得我曾经给你们说起一个事情,上次我来荣县的时候,老姜曾经带我见过了一个人麽?就是凤巧爷的那个亲戚老赵」我顿了顿说道:「後来,我回想起来这个事情的时候,我一直觉得有几个地方不合理。第一,以凤巧爷的性格来看,他愿意把自己知道的那一个秘密,也就是关於三十年前雪琳案件的真相用银箔留下来。如此大费周章的方式,定然说明这个秘密是十分重要。既然如此,那为何他会将这两个银饰留给两个看上去不想干的人?」
刘忻媛点了点头,接过话说道:「从我们之前掌握的信息来看,东阳是和衷社人,而且根据排除法来看,他应该是属於白衣党一派。如果凤巧爷将秘密留给他还情有可原的话,那另外一个你说的那个叫老赵叔的凤巧爷远亲,那个乱七八糟的老木匠,难道说他也是和衷社的要人麽?」
「我现在越想越觉得不是没有这个有可能,别忘了,和衷社的人,你绝不会想到他们会以什麽样的方式出现在你身边。」说完,我招呼着三个女人上车说道:「快走吧,去晚了,说不定又有什麽变数。」而此时,陈凤早已经在前排,发动了汽车了。
轰鸣的马达声中,我心中的焦虑感越来越强。一次次的回忆起整个案件的始末之後,我已经明白了,还有几股人在跟我们以同样的方式在行动。他们的行动,跟我们有着十分高的重合度。如果不是在有些时候,我们的行动也能抢在了对方的前面,我甚至会怀疑是不是我身边的人,谁走漏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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